Big Bang Theory 潘妮與李奧的轟轟烈烈

宅男型不型／生活大爆炸（The Big Bang Theory/TBBT）是超好看的美劇，沒看過的人，我再次極力推薦，在劇中，很多人想起李奧與潘妮的時候，會覺得他們就是分分合合、打打鬧鬧，但其實他們更屬於所謂的「轟轟烈烈」。

轟轟烈烈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東西經歷多次「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

如果是一次性失誤，那頂多說是「出了點問題」，可是當你會反覆失去、找回，表示整個過程中有某些「阻力」是貨真價實地在影響你整個的築夢過程。所以為什麼一般我們很少聽到有情侶、夫妻說他們是轟轟烈烈，因為多數人的感情不會有「被拆散、破壞、狂追」這樣的過程，而是順順地發展，所以李奧跟潘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

以下有雷。


潘妮跟李奧代表了女生、男生的兩種極端，而不像「霍華與伯納黛」是偏向「大家都有的」常人經驗：

潘妮漂亮、聰明、懂男生、異性緣很好，所以她不需要有多少專業技能，就能在男生裡吃得開，如果她願意，她大可以一直讓男生幫她買單各種生活所需。

當妳可以用簡單的方式滿足生活所需，普通的上班工作就顯得沒那麼必要了，也不會因為一個男生能給她吃喝住行，就對人生感到滿足，因為這樣的生活太隨手可得，所以潘妮渴望的是成為電影明星！能在財富、名聲上都有大豐收！

那當妳夢想是成為一個大明星的時候，妳就會渴望未來擁有的物質生活、交往對象都是上流等級，所以她一開始對薛爾頓跟李奧等人，就是把他們當路人男生、工具人來看待，不過這並不是說「刻意」輕視他們，而只是她的人生中遇過太多男生都對她獻殷勤、拼命討好她，所以她已經習慣這樣的「男生付出」模式。

而她的弱點則跟她的優勢是一體兩面：

她讓周遭的男生來對她好、來幫她做點什麼，但如果遇到的是好男生，就會想要跟潘妮認真發展，那這就違背了她「明星夢」之後的「夢幻感情」，因為如果在窮的時候就跟一個普通男生交往，等到成名後又怎麼能無情無義地把他甩掉、然後去找上流男生呢？

而如果遇到的是壞男生，雖然不會跟她要什麼承諾，但同時，也就不會專心地對待她，所以潘妮一開始總在前男友的感情中糾纏、受傷。

潘妮自己幻想的完美情境是：男生對她好，不求回報，等到她走紅之後，這些男生就走開，讓更好的男生可以進來。

但這種想法就是「自私」，同時，她的整個世界觀、自信，是建立在「男生會討好她、幫她鋪路」這種環境裡，所以她少了去追求「更多專業能力」的動機，她唯一有做的努力，就是象徵性地上了一些演戲課程，其他諸如開車技巧、當服務生、跟朋友互動等等的，都是不怎麼樣的狀態，沒有什麼真正的強項。

李奧則是聰明、單純、身體不強健、外貌不高不帥的宅男，而他的極端在於，他擇偶的對象是「潘妮」，一個根本追不到、甚至也不屬於他世界的夢幻女生。

這部劇一開始並沒有設定李奧跟潘妮會有什麼確切的未來關係，而是隨著每拍完一個階段，編劇們就在想「如何能讓他們的互動更戲劇化？」然後才決定接下來的發展。

那「一直死纏爛打」或「追到後就安穩過生活」就一點也不戲劇化了，而是在「李奧想著如何讓自己配得上潘妮」以及「潘妮如何發現這些宅男們的有趣」當中，這兩個人的成長，一點一點促成劇情的方向：

一下李奧想討好她、一下潘妮想找李奧尋求溫暖、一下李奧決定放棄、一下又決定回歸。就這樣來來回回構成了她們的前期關係。



↑潘妮要跟李奧第一次約會前很緊張，因為李奧跟她過去的對象類型很不同，不知道會不會順利。


↑潘妮因為李奧說錯一句話就甩了他。


↑當李奧似乎有了新對象，潘妮就故意跟男生接吻來讓李奧嫉妒。

這裡面有一個關鍵，就是李奧、薛爾頓、霍華、雷傑，四個宅男分別提供了各種「宅男世界的有趣與純情」給潘妮看到，就因為他們各有自己的生活趣味、優點，所以潘妮越來越發現，不去夜店、不找猛男、不開趴的日子也很有趣，甚至比原本的那種頻繁社交的人生更放鬆，而越來越習慣跟這些男生混在一起。


↑薛爾頓飯前問潘妮要不要濕紙巾擦手，潘妮覺得這很新奇。

而這些宅男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們對女生的喜歡跟幻想，都是「半透明、半徵求女方許可」的模式，過去，潘妮的曖昧對象、男友們都直接手來腳來，但這幾個宅男永遠都用試探的方式，每講一句自以為調情的話，就要等著看潘妮反應，如果潘妮說「滾開」，他們就會馬上走開，如果潘妮笑了，他們才會繼續往下開玩笑。


↑霍華拼命亂開玩笑，潘妮聽了翻白眼，要霍華坐去別的地方。

這個模式，一方面是屬於純情男生的禮貌，一方面也是把主動權交給了潘妮。潘妮知道，這種男生不會像外面其他男生那樣，要求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外面的男生可以用肢體力量、可以用言語傷害，或者背叛甚至借錢等方式來影響潘妮，潘妮某些時候會順從，某些時候則是躲起來大哭。

相反地，這些宅男們，比方李奧跟霍華都曾因為在有女友時，卻又對其他女生產生幻想而內疚或內心掙扎。平時更是不忍心看到潘妮生活陷入困頓，而一直接濟她下去，包括她的晚餐、網路、帳單費等等，宅男們只是覺得「讓女生受傷好像不太好」而主動會約束自己的行為。

潘妮於是知道這些男生不會強求她去做什麼，但，這些男生最後又是怎麼影響了潘妮的行為呢？

就是潘妮開始在乎這些男生的感受，開始也想要幫他們些什麼。當她言語尖銳地罵了霍華而讓霍華喪志後，潘妮又衝到他家去安慰他；當雷傑一次次被女生甩後，潘妮也總是去講一些開導的話。而當潘妮知道李奧從來沒有過慶生會，就趕緊偷偷地舉辦一個想給他驚喜，最後潘妮也跟薛爾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姐弟情誼，兩個人常常會替對方掩護、善後，彷彿像是家人般的親近、信任。


↑李奧說要去北極做科學研究三個月，潘妮不願承認她不想要李奧離開。

而當宅男們因為要做科學研究而去了北極圈三個月，潘妮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李奧已經有了感情。不是愛情、也不是佔有，但就是不希望李奧有這麼長的時間不在自己身邊。後來，等李奧回來後兩個人的感情就迅速升溫，因為這個時候，填滿空虛的快樂大於其他的各種快樂，潘妮發現自己也可以喜歡李奧。


↑但等到李奧對潘妮第一次說出「我愛妳」時，潘妮整個嚇傻。


↑潘妮最終不願給李奧「愛情」的承諾，於是選擇分手了。

等到李奧想跟潘妮確定感情時，潘妮突然意識到從前自己的「人生計畫」跟當下的關係有了矛盾，就是雖然跟李奧在一起很開心，但如果給了承諾的話，自己還能像過去那樣有其他後路嗎？如果真的成名，還能任意把李奧甩掉嗎？又或者說，難道李奧就是自己最終的對象嗎？

對於還年輕的她，她完全不敢想這類「確定結果」的未來，最後受不了李奧一直逼問，決定結束這段關係。


↑潘妮的老爸知道女兒跟李奧早已分手，而感嘆前途茫茫。

看在潘妮老爸的眼中，潘妮原本的人生路線早就一團糟，不論有夢想與否，她就是都選一些彆腳、不成材的男生來交往，所以老爹跟李奧說：「雖然我女兒跟你分手，但請你不要放棄我女兒。」這等於變相跟李奧求救，希望李奧能想辦法讓他女兒有機會走回正軌上，過點正常的人生。

這個橋段如果在現實中，會是非常關鍵的一幕，因為自家小孩是什麼樣子，爸媽很清楚。如果小孩發展很好，表示小孩知道一些正確的方向，爸媽不需要擔心；但如果小孩從小已經走偏，那不論長大後表面看起來是好是壞，爸媽都會覺得：「她真的是把生活過好了嗎？還是根本都是假象或仍在重蹈覆轍？」

觀眾看到這裡的時候其實也會感到某種矛盾，就是大家會開始思考：

潘妮到底要什麼？

並不是說李奧就是最好的選擇，而是你會發現：

潘妮的心中根本沒有什麼期望的對象或願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要什麼，只能模糊地說「就是想當個明星」這樣而已。

一方面是隨著時間久了，她那一整套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卻還是沒有辦法往前更進一步，另一方面，則是她「完全」沒有任何其他計畫，就只是希望有一天能突然扭轉一切。

同時，劇中也把感情的「佔有慾」給淡化了，李奧長年看著潘妮交不同的男友、帶不同的男生回家過夜，但卻沒有心情受到影響，而薛爾頓等朋友們還三天兩頭拿這些事來刺激李奧，這在現實中是很反常的。

對潘妮來說，她自己的關係長期混亂，所以就算她有點嫉妒李奧的感情生活也只能摸摸鼻子，可是對李奧來說，潘妮一直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生，在「潘妮對李奧有意思」與「潘妮忽視李奧的感覺」的不斷交錯、猜測下，李奧理應會漸漸有憂鬱的傾向，因為「佔有」跟「忠貞」是一個人進入感情後最渴望能被給予的，而沒辦法像劇中的李奧這樣，從頭到尾都漫不經心，但因為這是整個劇的許多笑梗來源，所以也不用太過計較。



↑潘妮刻意干擾李奧和新女友普麗婭吃晚餐或各種活動。

李奧後來跟雷傑的妹妹「普麗婭」交往了，普麗婭是法律高材生，又在大公司上班，外貌亮麗，也對李奧非常好，這讓潘妮開始吃味，覺得自己僅剩下漂亮，其他一事無成，連感情也沒個著落，反倒是平凡的李奧怎麼看起來生活、感情都很美滿？潘妮心中開始思考「人生重要的事物到底是什麼？」去夜店？找男人？喝酒？派對？


↑艾咪跟伯納黛看潘妮心情沮喪，找她去喝酒，但潘妮提不起興致。


↑潘妮跟李奧分手兩年後再次約會。

普麗婭跟李奧因為遠距戀愛撐不下去而分開，李奧突然又想跟潘妮再續前緣，於是兩人再次約會，潘妮經歷了兩年的沈澱，不再抗拒跟李奧正常交往這件事，同時，李奧在跟潘妮相處、交往的任何時候，都非常認真專注地對待她，或者說想討好她，潘妮開始感受到了這些細節的份量。

而後，看到霍華跟伯納黛完婚，霍華也如願成為真的太空人後，潘妮又感覺到，能跟李奧安心地在一起是非常溫馨幸福的。


↑看著電視上轉播霍華的火箭升空，潘妮激動地握起了李奧的手。


↑潘妮發現自己一直有那種「感情不安感」很奇怪。

一段時間後，那困擾她一生的「不確定」感又湧上來，她又開始想：「到底這樣選是不是對的？難道這種感情就是最好的嗎？還是應該繼續保留一點後路？」

她疑惑之餘跑去問了艾咪跟伯納黛，結果兩個女生都回答說自己的感情很濃厚美滿、沒有疑慮，讓潘妮感到不解，因為她想不通其他女生為什麼沒有想要「騎驢找馬」的期盼？反而對於自己擁有的感情、生活都很滿意？她不懂。


↑潘妮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用做，男生才該做些什麼來討好女生。

在第六季第五集，潘妮跟伯納黛有了一段關鍵的對話：

伯納黛說：「李奧常常為了妳去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情來討妳開心。」

潘妮說：「他是我男友，這是他的工作啊！」

艾咪問：「那妳的工作是什麼？」

潘妮說：「讓他來討我開心啊！」

伯納黛說：「我是覺得感情中，妳付出多少才會得到多少。」

潘妮說：「好吧，我會試試。」


↑伯納黛點出了感情關鍵：妳付出多少，妳才會得到多少。

然後潘妮也真的做了，她開始去關心李奧平常的工作到底是在做什麼，從而發現，李奧身上居然還有好多有趣的地方她都不知道，兩人感情大幅升溫。

後來，李奧跟潘妮說，他不喜歡男生總是圍繞著她、一直想搭訕她，潘妮覺得很奇怪：「我們不是都是在一起好好的嗎？你為什麼整天想這種事？」

李奧說：「我就是擔心！所有人總是忽略我而直接搭訕妳，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潘妮說：「我就是跟你在交往，你知道我愛妳，所以不要再想這些了好嗎？」


↑潘妮無意間透露出自己愛著李奧，卻從沒顧慮過李奧的不安全感。

兩人突然意識到，這是潘妮第一次承認，她愛著李奧，李奧感動萬分，即使當時有其他女生對他示好，他也完全沒心思理會。

接下來的日子，李奧開始讓潘妮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待彼此的感情以及自己都是怎麼樣付出的，比方潘妮突然辭去服務生工作，想要全心衝刺演藝事業，讓李奧措手不及，李奧跟她解釋「這種重大決定，應該兩個人一起討論比較好」，潘妮也才發現，原來過去這麼多年來，她從來都沒有認真經營過感情，也沒想過有這麼多東西是可以彼此一起討論的，就這樣，彼此開始一步步成長、磨合。


↑李奧跟潘妮保證說，他永遠都會支持她。

然後，又經歷了試鏡、轉職、試鏡、接拍一部爛片後還被導演開除，潘妮終於想通：「人生的時間有限，真正需要的不是成名或做出什麼大事業才能幸福，而是需要一個能一起走下去的伴侶。」

潘妮的人生路線是現實中常見的一種典型，就是，稍有資質的人都希望能靠天賦來成就一些大事，但要在人生中獲得「超越其他人」的成功，需要的不只是天賦，而是高強度的專業、專注，還有各種機緣、有影響力的人們幫忙，可是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常常沒有機會學到這些概念而浪費了許多時間。

但換個角度想，到底我們人生是要「開心、幸福」，還是一定要「功成名就」？

潘妮雖然初始條件不錯，但在感情上、工作上卻花了比其他人更久的時間去摸索，連要學會「如何好好喜歡一個人」，也比艾咪跟伯納黛都來得更辛苦、繞了更遠的路。

是的，想要功成名就，就一定要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努力，但相對地，也就一定會少去很多「自己的時間、自家的時間」，雖然我們都希望能年輕時大賺一波然後享受後半生，但這種願望並不是每個人、每一種環境都能達到的。

The Big Bang Theory給觀眾的直觀世界是一群宅男在自己的小天地裡自得其樂，但透過潘妮的掙扎奮鬥，以及一群真實世界的大咖客串，讓我們得以看出，世上不乏比爾蓋茲、馬斯克、黑武士、天行者路客、柯克艦長、史丹利等超級巨星的存在，但這些人是否從一開始就決定人生要放掉許多東西來換取頂峰的人生光環？還是更多是時代塑造了他們，而他們的巨大成就讓後來的我們也嚮往能擁有他們的名聲、財富？

很少有作品能讓我們一次看到這麼多的人生道路攤開在我們眼前，我們每個人都能參考，然後去自我選擇、去分配人生的時間比重。


↑潘妮決定了終身大事，這樣轟轟烈烈的感情現實中到底有沒有呢？

更關鍵的是，每個人在觀賞這部劇的時候，也總能找到投射的角色，不一定是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而是那個世界、那些朋友的互動，都讓我們感到一種內心深處嚮往的和平、幸福感。


Netflix上有，沒看過的人可以去感受看看。

李奧：Leonard Hofstadter
潘妮：Penny
霍華：Howard Wolowitz
伯納黛：Bernadette Rostenkowski
艾咪： Amy Farrah Fowler
雷傑：Raj Koothrappali
普麗婭：Priya Koothrappali